叶琮

さようなら

四面楚歌2.0(原名无题)





“阿凡!快跑啊!跑!往东一直跑,不要回头,不要回来!”
“阿爹,阿娘!我们一起走…你们不要抛下我……”
“公主,快逃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我们楼兰……就剩下您了…!万一连您也……王公和大妃,在天上也不会瞑目的……”
“公主,您快走吧,您是楼兰唯一的血脉、唯一的希望,只要你活着,楼兰就不算亡族灭种……”
漫天的血光。
阿爹的,阿娘的,弟弟妹妹们的,如同亲姊一般爱护照顾着自己的侍女阿兰的,无数普通无辜的族人的……
整片草原都被染红了。
天狼族的号角越吹越响,战鼓越擂越重,厮杀声越来越清晰,他已经能看到印着天狼图腾的战旗如死神的审判令一般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咬牙,终于转身。他跑啊,跑啊,身后的王城逐渐变小,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草原上狂奔。
他不敢停。
他是楼兰唯一的希望。
…………
他原本以为,自己终有一天也会那么孤独而绝望地死去。可是,生命中好像突然出现了一些别的东西,让自己还不至于那么快地放弃。
有一匹狼。
四方的小院里,它卧在自己脚边,听自己念书,陪自己发呆,安静地蜷缩着任由自己摸头顶。真是奇妙的缘分——竟是一头狼在自己孤单、无助的俘虏生涯里,带给了自己一点温暖和陪伴。
还有……
“你是从哪个大帐里逃出来的?你是谁的人?”
“咦,你刚刚哼的曲子真好听,是楼……是哪个地方的歌谣啊?”
“我……忙啊,当然忙,我可是太子唉!我就是顺路来看看你!……你要是缺什么东西,尽管说啊!”
“喂,你喜欢小动物吗?就是那种…毛绒绒,一团团,大尾巴,但是又帅气又威风的!”
“你……喜欢那头狼吗?”那人的神情认真又郑重,好像在问一件无比重要的事。
是谁呢,一直粘着自己,缠着自己,那么专注又热切地看着自己,费劲心思想跟自己说话,从战场回来不去包扎反倒是先来找自己,像太阳一样炽热又灼手,可是却让心脏也跟着微微发烫的那个人……是谁呢?
吴…吴磊……
“我们大王,没有太子。”婢女的笑容恶意又阴毒:“吴磊他死了!他被你害死了!”
…………
“!!!”公主猛然惊醒。
四周一片漆黑。
公主怔忪地摸了摸脸上冰冷潮湿的液体。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连唯一这个曾经停留在自己身边的人,也没有了。


第二天清早,公主还没来得及梳洗,就又被一群人带走了。
等在大殿里的,是一个负手而立的男子。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来,饶有趣味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公主。
“啧,你就是那个被俘虏的楼兰公主啊。”男子以一种啧啧称奇的语气调侃到:“也难怪老三金屋藏娇,后来还不惜把你投进监狱里,让你……”话说到一半,男子突然顿住,不再多说下去。
“那边进展如何?”男子问身边的随从。
“一切顺利,王已经知道他被我们带来了。”
“哼,我的这个三弟啊,从小就重情重义,没想到长大之后还成了个痴情种子,不爱江山爱美人呢。”男子挑起公主的下巴:“今天,我就让他得偿所愿吧。”


“二哥,不知一大早匆匆忙忙把孤叫来,是有什么急事呢?”一道低沉又清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公主震惊地缓缓转头看过去,那人一身玄色长袍,纹饰黼黻,身前绣着九狼图腾,彰显着他万人之上的地位。
高了,瘦了,更成熟了。
公主看着那个人一步一步走近,心中有什么沸腾起来。他屏息站着,那人却径直越过他,从头至尾没有看他一眼。
“不知三弟你,昨夜为何没有照例举行祭天呢?”男子先发制人,未有周旋就开门见山:“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可是我们天狼族最重要的祭祀活动,祭拜天神求得保佑这可是关系到全族前途命运的大事,而你却肆意妄为,不把大典放在眼里,竟然没有成礼就妄自回宫。”
男子这一番话咄咄逼人,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首领身边的侍卫拔刀上前怒目相向:“二王爷,你可知你这番忤逆之言犯了何等大罪吗!”
“扎托,不得无礼。”王抬手挥退随从,并不为刚刚男子的那番指责所动。
“二哥说孤不祭天神、不成大礼、任性妄为,甚至不把天狼族的前程放在眼里……”年轻的君王斯理慢条地整整袖口,慢慢踱二王子面前,轻笑着开口:“那么二哥知不知道,新继位的王所经历的第一场祭天大典,亦是他与王后的婚礼呢?”
“狼王要在登位后的第一场大典上,册立天狼族的狼后。”
“而昨天大典的仪制,有哪一点符合狼王王后大婚的规格?难道,你们要让你们的王与后遭此怠慢还要忍气吞声吗!”年轻的首领陡然转身,犀利威严的目光直直射向二王子和身后众人,众人被这么一扫视,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做声。
“当然,这也不能怪二哥。”收起逼人的气势,少年君主露出阳光俊朗的微笑:“典礼是孤让老六着人去办的,他成年以来第一次接手这种大事,有所疏忽在所难免。我已让大祭司另择吉日完成大婚,绝对不会不拜天神的。不如这次二哥来操办吧,也算将功补过,孤就不责罚二哥刚刚在殿前无礼了。”
二王子攥紧拳头咬紧牙关,单膝跪地低声问到:“不知大王的王后,是草原上哪位美人呢?”
“孤的王后,当然是草原第一美人。”王微笑起来,那笑意带着一丝甜蜜的憧憬:“其余的,你们无需多问。”


因为被反将一军,二王子心中憋闷,找借口先行离开了。
挥退了多余的宫人,大殿里终于只剩下公主和年轻的首领。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
“你有什么想说的,说吧。”首领很有风度。
“昨天晚上那头狼……”公主斟酌着开口,伴随着极大的疑惑和不确定。
深吸一口气,年轻的君主缓缓开口:“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只是担心你不能接受——”
“其实一开始,我是见你整日郁郁寡欢,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想让你开心起来。我问你喜不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你虽然没说话,但我能看出来你的眼中闪动的光芒……”
“我们天狼族的人,为了日常生活方便,所以除了在战场上,平日里很少会变成狼形。可是那个秋天,我刚换完毛,新长出的皮毛又厚又软,我就想让你看看我变成狼之后的样子,说不定你会喜欢……”
“然后我就发现,你真的喜欢,而且对着狼形的我,你总会说很多很多话,不再用那种仇恨又提防的眼神看我,会躺在我身上睡觉休息,还会抱我摸我,不停地亲近我……”王的话越说越暧昧,还越逼越紧,最后他贴近到公主面前,在两个人的鼻息纠缠中哑声问到:“你……嫁给我做我的王后好不好?”
公主低垂的睫毛倏地颤了颤。
最后他面无表情地回道:“我又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一切不还是由你摆布罢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公主被各色宫人包围着,学习天狼族各种各样的习俗传统和身为“王后”需要懂得的规矩。
公主十分配合,并未表现出一丝仇怒或是不甘愿。
可是每当礼仪官或是祭司前来跟王禀报“公主那边一切进展顺利”时,都会有侍女跟着来说“公主今日又没怎么进食。”
年轻的君王深深蹙起了眉。
而公主那边,他的内心正在受着如火煎油烹般的煎熬。
他忘不掉杀父弑母的亡国之恨,摆脱不了任人摆布的俘虏命运,可是又无法再像刚开始那样义无反顾地复仇。
公主呆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了身后大红色喜服的影子。
当几日前,他再次看到那个人鲜活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时,所有的恨意都如同强弩之末般,变得不再锐利,变得模糊。


转眼就到了大典的前一晚。
今天公主还是一副没有胃口的样子,从他出狱后就一直侍奉在他身边的晴吉尔桑终于忍不住了,她走到公主面前扳正他的身子,无比认真地对他说:“公主,您不想嫁给我们的王,对吗?”
公主只仰头看着她,不说话。
“其实,我能理解您,如果我像您一样,也经历了那种痛苦,我也无法轻易释怀的。”
“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人还是要向前看的,不是吗?”
“一年前,老首领带着一支骑兵想要攻下最西北的月氐氏,月氐氏背靠大漠,行踪不定,老首领受了他们的伏击,损兵折将,自己也身负重伤,是天狼族的几位勇士化为狼形后拼死把他救回来的。”
“当时那一战,大王子殿下也跟着去了,可是他们回来之后,就一直驻扎在王城二十里外迟迟不肯进城,当时还是太子的王连下三道命令,大王子他都无动于衷,只说老首领受伤需要静养,不便移动。”
“那时大王子手上还有数千精兵,老首领又在他手上不知是死是活,若真有心谋反挟天子以令诸侯,那天狼族势必将经历一场腥风血雨。太子殿下再三斟酌,最后当机立断决定马上登基继位,以新首领的身份下军令让大王子速速回城,不然就以谋逆治罪。”
“可是在行动之前,你知道王他做了一件什么事吗?他怕有人危及到公主您的安危,就提前让自己的卫队把您先悄悄关进牢里,还安排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勇士住在隔壁,生怕您出什么意外。”
“那几个月,太子和大王子的争斗极其惨烈,光是暗杀,太子就经历了十五次,次次凶险,有一次差点就要救不回来了。那时候他交代我哥哥扎托,也就是他最信任的心腹说,如果他死了,一定要赶在大王子入主宫廷之前提前护送您离开,不能让你落入别人手里。”
“后来,老首领的死讯掩不住了,大家才知道大王子密不发丧,一心只想夺取王位,他手下的一个将领斩杀了他,率领大兵回了城。”
“王虽然知道二王子与大王子暗中勾结谋害他,但是他不忍心再杀一个哥哥,所以依然让二王子安安稳稳地做王爷,手握重权。”
“所以,公主殿下。”晴吉尔桑重重叹口气:“我们的王,真的是个重情重义又善良的人,他也真的很在乎您。”
公主一动不动地听着,良久之后,他只低声说到:“帮我试一下明天的礼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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