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琮

06




自从那通莫名其妙的告白之后，萧离就没再来过片场。只是人没到，形形色色的美食却是逢餐必到，一连好多天，从火锅到私家小炒，从粤菜到鲁菜，风雨无阻地送来片场，摆到吴亦凡面前。而剧组的工作人员，从最初的惊奇到后来的习以为常，最后渐渐地都不再跟着蹭饭了。
只是这么一连几天下来，剧组竟生出了一些流言蜚语。起初只是“吴亦凡真小资啊大明星的生活品质果然很高”，到后来竟被莫名传成“吴亦凡片场耍大牌不愿吃盒饭每日开小灶”。吴亦凡虽然好吃，但绝非挑三拣四的大少爷，相反一忙起来，他什么吃的都不挑，随便一份外卖的拌面都能吃得津津有味。所以偶然一次听到这种传言之后，吴亦凡只觉这些林林总总的美食成了烫人的烙铁，变得难以下咽起来。

吴亦凡一边苦恼于这些离谱的讹传，一边也对萧离的破费感到十分过意不去，于是抽空给萧离打过电话去，跟他说不必再送饭了。
“怎么，不合口味？”萧离顿了几秒才说话。
“没有！不是的！只是觉得，总是让你这么破费，真的挺不好意思的……”
“哦？是么？”那边萧离慢悠悠地反问一句，声音却明显冷下去。吴亦凡心下一紧，不知怎么手心微微渗出汗来，他硬着头皮继续拒绝：“嗯……其实…我吃剧组的盒饭也挺好的……”
“好，我知道了。”萧离没再给他回应的机会，率先扣了电话。

果然，到了这天的晚饭时间，没人再送饭来。吴亦凡跟剧组的同事们围坐在一起捧着盒饭说说笑笑，却总觉得心里悬着什么让他静不下心来。
其实挂掉电话之后，他立马又给萧离发了条微信，郑重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许久之后萧离才回复到：“拒绝主人的盛情邀请很简单，但是想再次得到主人的允许登堂入室就难了。”吴亦凡仔细读了几遍，猛然明白过来萧离的意思。

本来这件事严格说来，算是萧离给吴亦凡造成了困扰，可是萧离的这番话却让吴亦凡觉得，是自己辜负了萧离的好意，而他说的那句话里，好像也带了伤心的意味，于是吴亦凡愈发感到愧疚难安。
吴亦凡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是自己应该向萧离道歉，只是一连几天的大夜戏把他拖得无暇分丨身，等到他终于把最吃重的戏份捱过去，已经是五天之后。

吴亦凡有些惴惴不安地拨通电话，却一直是无人接听。打开微信找到萧离，打了几个字又觉得这样不够正式，于是复又删掉。翻来覆去了几次，吴亦凡终究没忍住，打给了宋白。
自从上次萧离喝醉之后，吴亦凡就有意无意地存了他朋友的号码。电话响了几声才接通，听到是吴亦凡，宋白明显很是惊讶：“你说萧离啊？他前几天去美国了，大概是出差吧。”
“这样啊……不，没什么要紧事……好的，谢谢宋总，打扰了。”
挂掉电话，吴亦凡把手机攥在手里，无意识地来回摩挲着皮制外壳——他紧张的时候，手里总喜欢搓东西。蓦地，他突然反应过来，然后猛然停了手。
打了几局游戏，还是觉得心烦意乱，吴亦凡把手机一扔，蒙上被子睡了。

*

一转眼，天气转凉，吴亦凡已经在剧组待了一个多月，他的生日也逐渐临近了。
生日当天举办生日会已成惯例，而在生日会上，发布新歌也是惯例，跟好兄弟Kevin“秀恩爱”…仿佛也是惯例。
新歌是夏天就做好的，经过几个月的修改与打磨，终于成了他满意的样子。最后的舞台当然是更上一层楼的燃爆，退场的时候，他站在升降台上缓缓落下去，看着全场的银海一点点消失不见，听着台下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渐渐模糊，最终归于消弭。他突然觉得疲惫，拒绝了所有人的陪同，在Kevin担忧的注视和工作人员困惑的目光下，一个人回到休息室，关上了门。

吴亦凡抬起头来直直看着镜中人。热闹与繁华过后，在这个无声无息的安静空间里，铺天盖地而来的是成倍成倍的寂寥与落寞。
高处不胜寒。一个人在山顶站得久了，茫茫望去，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他自己空落落地站着，甚至没有一处能让他倚靠着歇一会儿的、避避风躲躲雨的地方。可是他也会累，也会觉得孤独，有时候也想找个人……那么靠上一靠。
吴亦凡对着镜子静默一会儿，突然笑开。他极少这样消极，他太明白“有得必有失”的道理，所以不会做这种无谓的感叹。收拾好方才突如其来的伤春悲秋，吴亦凡正要叫助理进来，便听见敲门声。他没多想，只当是工作人员，于是走过去开门。

门一开，吴亦凡瞬间呆立当场。
门外，是风尘仆仆的萧离。像是匆忙赶来，额头前垂落的刘海微微濡湿，萧离一手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上搭着风衣，微急地喘息着，目光炯炯地看着吴亦凡。
吴亦凡也瞠目结舌地看着萧离，凭着潜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把萧离让进休息室来。
两人坐在沙发上，静默了一会儿。
吴亦凡：“你……”
萧离：“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定住，最后同时笑出声来，先前尴尬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萧离终于不再端着架子，而是极为放松地调整坐姿，整个身子半瘫在沙发上，跟人前那个衣冠楚楚的萧二少大相径庭。
萧离略为可惜地说到：“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你的生日会。”他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物盒递给吴亦凡：“生日快乐啊。”
吴亦凡有些惊讶地接过，礼物盒不算大，但是包装极为精美。他望向萧离，由衷地说到：“谢谢。”
“拆开看看啊。”萧离枕着双臂，侧头观察吴亦凡的表情。
礼物盒打开，里面躺着一个信封，把信封拆开，有一张贺卡和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人，穿着24号球衣，是一个腾空而起跳投的剪影。照片的右下角，暗金色的签名龙飞凤舞——“Kobe Bryant”。
吴亦凡屏住呼吸，把贺卡打开。
“Happy birthday Kris!wanna have a play with you on the court ma lil fan&bro.Kobe”
“这、这是……？”吴亦凡难以置信地看向萧离，等待他的确认。
“当时科比来我们大学打友谊赛，我跟他打过球，就认识了。”萧离打了个呵欠，“要不是他们一家跑去关岛度假，害我多转了一次机，我就赶上你的生日会了。”
吴亦凡拿着贺卡的手轻轻颤抖着。
“喂……你……”萧离猛地坐直身子，抬手轻轻抚上吴亦凡微抖的脊背，手足无措道：“唉，你别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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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么才能狠狠虐到萧离呢？望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