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琮

さようなら

军阀与姨太太特典

军阀与姨太太脑洞的后续。(姑且算个特典吧,虽然正文我也没写多少……
瞎写,没有历史依据。
情人节快乐。


*


爷爷总喜欢坐在向阳的躺椅上看一张已经泛黄的老照片。
小时候我不识字,只知道这张爷爷珍藏已久的照片背后一定隐藏了一段故事。后来长大了,我看懂了照片背面写的一串字,只是爷爷从来不许任何人碰这张照片,我也迟迟不敢问爷爷这张老照片的来历。
直到有一天,年过八十的爷爷拉住我的手,把那张照片举给我看,并给我讲了一个尘封已久的故事。


*


1937年,春。

佳影影楼的生意很好。由于影楼向客人提供各式服装方便他们拍摄不同特色的照片,布置的背景又雅致得趣,老板的拍照技术更是业界良心,所以这家影楼的客人总是络绎不绝。
这一天,佳影影楼迎来了四位特殊的客人。
因着早就着人跟老板打过招呼,老板一大清早就在玻璃门上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临近中午,老远瞧见一列列车队开过来,老板马上跑出去恭迎:“大帅,您快请,您快请。”

被称作“大帅”的人是一位高大挺拔的中年男子,身着一套华美的德式军服,眯着眼睛微微笑着,完全没有传说中军阀的那种飞扬跋扈的气场。
老板在最前头殷勤地领路,上楼梯的时候,大帅慢悠悠地浏览着挂在旁边墙上的各种照片,偶尔看到有趣的,便微微扭身跟身后的人说到:“亦凡,你看。”
老板隔着大帅打量了一眼被叫作“亦凡”的年轻男子,这一眼差点没让老板倒吸一口凉气。
逼仄英气的剑眉横入两鬓,一双透亮似星又黑如点漆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扫过墙上的照片,如此细微的动作竟仿佛带着千丝万缕的风情;因着这个略微侧头的动作,隐在走廊木制雕花扶栏阴影里的高挺鼻梁展露出了精雕细琢般的完美线条;嫣红的唇轻轻抿起,连带着下颌线也呈现出无可挑剔的弧度。
作为影楼的老板,美人倒也见过不少,但要说有着这般祸国殃城貌的绝代佳人,还是位男子,连老板都要为之惊叹了。老板只瞧了一眼便垂下眼睛继续领路,不敢再多看。
年轻男子的身后,还跟着一位青年和一位少年。走在前面的高大青年也是一身军装,只是跟大帅的略有不同,少了一丝华美,却因颜色更深而多了一分硬冷,穿在他身上,显得他英姿飒爽。走在最后的少年亦是生得一副好相貌,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灵动的眸子蕴含笑意,显得又阳光又俊朗。

一行人来到二楼摄影的地方,一张方几、两把雕花大椅早就备好了,这些都是全家福的标配。老板招呼着大帅坐在左边的椅子上,右边该坐谁他可犯难了。照例应当是父母二人坐在椅子上,小辈站在双亲身后,可是虽说他自个儿阅人无数,练了一双毒辣的眼睛,现下却不敢贸然确认四人的关系。好在没待他为难,先前被唤作亦凡的男子很自然地来到右边跟大帅并列而坐。他穿了一身熨烫得极为笔挺的黑色中山装,坐得也极为端正,跟大帅的奢贵作风不同,而是带了几分学生的书卷气。

吴亦凡就坐后,管虎反倒又站起来,指挥林更新站哪儿合适。
“往左点儿,再左点儿……哎——往右往右,你把后面的对联挡住了。不行不行,你怎么看着这么别扭呢……”
待摆布好林更新,管虎冲站在吴亦凡身后的吴磊一笑:“嗯,小磊站这儿很好。”把林更新气得直翻白眼。
四人背后是一副西湖春景图,杨柳依依,青鸟啼啼,一派好春光。背景的两侧是一副对子,左右分别写着“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横批是“盛世繁华”。吴亦凡看了一眼,皱了皱眉,管虎知道他讲究学问严谨,只怕看不上这种市井之民为了做生意而写的讨巧话,便赶忙拍拍他的手:“准备好了吗?”吴亦凡抿了抿唇,没说什么。管虎知道他这是默许的意思,于是笑着跟老板说:“来来,开始照吧!”
“唉!得嘞!”老板把黑布一掀,钻进去从镜头里瞧了瞧:“后面二位爷,您们再站得挺一点儿——唉,前头二位,再靠近些。好,一、二、三——‘嘭’!”

等着洗照片的空当,老板派伙计去瑞福楼买了茶果点心,吴亦凡不爱吃甜,只捏着茶盏一口一口呷着碧螺春,默默听着管虎和林更新低声交谈军务。只有吴磊还是半大孩子,举着点心一边吃一边溜达,结果把点心渣掉得到处都是。吴亦凡抬起眼轻斥一声:“老实坐着,泼猴似的。”吴磊撇撇嘴,老老实实坐下了:“哥,出来玩您都非得管我。”
吴亦凡轻哼:“我是你大哥,我不管你谁管你。”于是吴磊扑上来撒娇,顺手把咬了一半的核桃酥塞吴亦凡嘴里:“知道了知道了,大哥是该管我!”
…………

等到照片洗出来,老板一式四份交给他们,管虎仔细看了半晌,赞了一句:“还真不错。”林更新把军装上衣口袋里的钢笔拿出来递给管虎:“父亲。”
管虎兴致勃勃地想要题首诗什么的,但一时没想好,钢笔举了半天,最后作罢。只工工整整地在背面写了四个人的表字:守义、嘉恒、焕之、重岩于丁丑年 春。


*


“爷爷,后来呢?”
1937年,后来会发生什么,其实我心里多少已有预感,照片中的人,只怕……
后来?吴磊摩挲着照片,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日军侵华,因为蒋中正的不抵抗政策,东三省陷落。
当时管虎镇守京津冀,割据一方。其他军阀投降的有,逃亡的有,勾结日本人的更有,只有管虎对得起“守义”二字。他还记得管虎最后来看吴亦凡,他也在一旁,大帅只留了一句话:“家国大义,吾辈在所不辞。”后来大帅率领全军在北平郊外苦战六日,却再也没回来。
再后来,北平陷落,上海陷落,南京陷落。他们三人被逼得一路南下,终于在南京失散。他和大哥辗转去了香港,最后连香港都风雨飘摇,最后分别那天,正是烟雨朦胧。想过码头上船出洋,必须有出关通行证才行。吴亦凡托人终于要来通行证,却只有一张。
码头人潮拥挤,他死死攥住吴亦凡的手哭着不让他走,吴亦凡却把通行证往他怀里一塞:“小磊,照顾好自己。”然后一把把他推出去。
他根本站不稳,拥挤的人潮裹挟着他一步一步往船上逼近,他拼命回头,逆着人流看向吴亦凡。他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棉花堵住一样,嘴里直发苦。他死死地望向吴亦凡,把那一幕深深烙在脑海里——那一眼,他看到大哥的眼里,是伤,是苦,是不舍,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悲恸。
再后来,他去了美国——那是那段时间里全世界唯一太平的地方。他不知道大哥怎么样了,也不知道焕之哥哥去了哪里。他只能在异国他乡午夜梦回时,死死咬住被子不让自己流下泪来。

待到抗战胜利内战开始,他跟随美国的战地记者团回到故土。多方打听,才知林更新当年在与他们失散后,凭借留洋经历和优越的资质进了黄埔军校,并做了国民党军官。林更新在抗日战场上杀敌无数,战功赫赫,却因为性格耿直又没有资本没有后台,只升到上尉便止了步。49年内战接近尾声,他也渐渐没了林更新的消息,隐约觉得林更新是跟随国民党大部队转移去了台湾。
至于大哥……吴磊模模糊糊地想着。吴亦凡跟自己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吴亦凡是嫡长子,他是庶子,从小被父亲悉心栽培的、用功读书的、必须做到最好的以继承家业的是大哥,他将来只需要做父亲和兄长荫庇下的二世祖。可惜父亲却半途溘然长逝,大夫人不久也跟着去了,自己的母亲丢下他改嫁,最后竟只剩他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后来他被接到大帅府,吴亦凡、管虎、林更新都十分疼他,他继续过着小少爷的日子。只是谁能想到大厦忽倾,大帅、焕之哥哥都不在了,甚至最后连大哥都不要他了,一把把他推到国外,自己却身陷乱世,竟就那么义无反顾地留在那里,从此失了消息。
吴磊找寻吴亦凡多年,每次都不得而终。很多很多年,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亲哥哥,当年留在香港之后遭遇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以及是生是死。直到79年,有人找到他,给他带来了一些手稿和几封信:“这是吴教授生前留下的,这么多年,因为……一直没能被允许交给家人,现在他已被平反,请您节哀。”
…………


*


最近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我只听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渐渐没了声响。我心中陡然一惊,半晌才反应过来,爷爷这是睡过去了。
我替爷爷盖上毛毯,把他手里的照片轻轻抽出来。
照片里的四个人微微笑着,个个都春风得意、容光焕发。他们身后,是一副寓意极好的对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盛世繁华。
我默默看了许久,心下有些唏嘘。我把照片放回爷爷书桌上带锁的铁匣子里,轻轻合上了盖子。
离开之前,我脑海中竟莫名想起一首诗。


“青山埋忠骨,马革裹尸还。公辞六十载,今夕请当归。”





————END————


差不多就是这样,把我想写的写出来了。从盛世到乱世,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曾经那么好的时光,最后湮没在历史的长河里,定格在一张老照片上,留给自己一遍一遍地,咀嚼、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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